「如果可以,記得在轉身前留下一個擁抱。」
國二時身形肥胖加上一點小聰明,所以在成績導向的升學壓力中,老師也會給予一些明顯性偏袒,因此朋友並沒有很多。某天中午溫習功課時被一個喜歡的女學生說是個壞人,被認爲是帶頭作亂的人,因此下定決心要做個好人,加上那時候不喜歡唸書,甚至到自我放棄,卻有一群成績優越的人展現充分的善意願意拉他一把,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放棄的地理,後來卻連續考八次滿分,以及當上地理小老師,也開始漸漸進入全校前40,而這些經驗教會他的便是「善良」。
一直到19歲時,當時正處轉換人生跑道準備轉學換系,卻在生日後三天出了嚴重車禍,受了嚴重皮肉傷,甚至牙齒都賠上了三顆。在那瞬間,對於生命的稍縱即逝和無力感有強烈的感觸,因此更懂得有限的時間要放在有限的人上,便決定不再花過多時間在一群人身上。時間是最重要的寶藏,意外後也找了幾個曾經有過愧歉或者心結的人聊聊,假設今天真的是生命最後一天,會好好地把這件事情做完,在轉身前要留下一個擁抱。

「我們的一生同樣在薄冰上跳舞,你的、我的、她的故事都差不多,際遇沒有多大不同,而冰層下極冷,若不幸溺水,或是在冰層之下出生,很快就會喪生。有時冰層無法乘載某些重量,於是冰破人落海,再也不得為人。
如果幸運的話,事過境遷,我們依舊繼續跳舞。
如果幸運的話,可惜,我們都只是路過人間。」(附註1)
當初高中畢業後就讀淡江大學企管系,後來重考是認為自己不適合整體風氣,轉換跑道則是覺得企管系廣而不深,加上高中時看Michael Sandel的《正義:一場思辨之旅》,便發現自己對於公平正義與哲學思辨很感興趣,於是後來選擇能夠培養專業知識的法律系。進來國立高雄大學法律系就讀後,認知到法律更重要的不是正義而是公平,因為法律的意義就是人而平等,所以我們把人都當人看。
大學畢業後原本有想直接國考律師的想法,但如果一直待在所謂「法律人」的圈子,那麼我對這個社會的認識會非常地薄弱,雖然司法的獨立性是追求公平,公平地處理社會上的事務,社會是人與人之間的連結,因此如果你脫離社會,對於法律人會是很大的致命傷。我認為法律系重點在思考邏輯的訓練,這也是法律系最核心的部分,其他則是自己的選擇,所以其實先工作並非不好。
過去對律師的憧憬,是亞瑟理曼寫的《律師本色》,於是對企業律師開始有了嚮往,後來又看《明日世界的律師》,給我未來律師執業的想像。當我在Google 面試第四輪時,面試官問「如果考到律師後,想要繼續留在In house還是想去Law Firm?」便毫不猶豫地告訴他「我覺得兩者都很好,但很有可能是,我適任的職位現在還沒出現。」
附註1 : 改至 費迪南‧馮‧席拉赫,懲罰,頁首,2019年2月1日,1版。

「正義很主觀,法律更重要的非正義而是公平,法律的意義是人而平等,我們把人都當人看。」
最近看【我們與惡的距離】,引起社會的關注和討論,但仍有許多人不解為什麼裡面的律師要幫殺人犯辯護,但也許這樣的人良心才最完整,因為我們把所有人都當人看。也許我們不是為了個案在辯護,而是為了整個背後的價值,實現社會公平和司法體制,確保任何人進入這個程序裡面都有所保護。
確實人生而不平等,才造就形形色色的人,但是我們可以保障在法律面前我們都一視同仁,體制內所有人都經過一樣的程序,在【我們與惡的距離】:「 一個民主法治的國家需要靠殺人才能撫慰人心,保障我們的安全,這個我沒有聽過。」臺灣以為把病徵移除就等於病根移除,但並非如此。
而身為律師最重要的是帶著善意的良心。

「不要只是客觀陳述問題,還要有自己的價值判斷與建議。」
第一份工作,也就是立法委員助理的這一年兩個月,因為有很多機會去認識許多優秀的人,見到很多以前沒想過遇見的人,以及了解這個社會和立法等等的真實過程,我一直期許他們可以不止認為我只是委員助理,而是魏孝諭,在工作一年後我認為確實有做到。處在複合式的工作情況下,會偷走許多的想法,這也是後面所產生的結果,所有都是僥倖而非才情,因為我夠幸運可以有這個工作經驗,所以我才得以有可能有這麼一點不起眼的成就。
在立法院的工作期間,有幸身處台灣立法、行政、政治的運作中心之一,得已發現和了解,當年站在街頭時不可能夠了解的高度及內涵。基層公務員和高級文官首長的日常,構成了國家的運作;而立法院內大小的會議和表決,則成就了國家的法律框架。當我初入此門,曾自問法律是什麼,「不是存在於繁文縟節的桎梏,而是交織在無數人民平凡生活的每一天。」但平心而論當時和現在,也許我會得到的答案應該相去不遠,但意義早已大不相同。一年多前這句話可以解釋為了修辭美感創造的文句,今日同一句話卻是心有所得的詮釋。
「沒有權限或能力作出最終決定是小,但不要只是把問題丟給做決定的人是大。」
是走進這社會必須了解的課題。問題可以分成Problem or Question,前者是對這問題一無所知,無從著手和解決,那麼就應該先試圖去了解脈絡和議題,再找到爭點所在。後者則是對於問題有所概知,只是不確定答案應該如何,那麼就根據所知去推論與查找,整理後並放入自己的判斷,而無論Problem or Question,最後產出的都要是自己能確信的答案和建議。

至於如果要說過去工作期間感受最深刻的事情,那會是三個:「結構性問題」、「歷史共業的世代階層」、「換位思考(換位子換腦袋)」。
你認為我們身處在關鍵性的年代 ,為什麼?怎麼做?
在工作上看見體系上的缺陷還有中國的國際打壓,,40歲以下的人們都有可能可以突破,而我們可以突破到怎樣的程度?我們是否有願意付出代價的決心,隨著整體環境越來越糟,我們雖然需要非常努力,但是年長人也需要放手讓我們去搏一把。該怎麼做時就去做就夠了,把思考化為行動,就像當年的學運就是實際做出了些什麼,這往往比坐在位置上思考來得重要。
身處21世紀這個被大量資訊淹沒的時代,卻沒有建立出過濾正確資訊的制度,所以藉由媒體或者網路等等的方式,便能輕易隱藏不喜歡的資訊甚至真相,你認為應該怎麼做才能夠正確地判斷資訊?
多看、多聽、多想,要有求真的慾望並保持懷疑的態度,並相信專業。

「我不是想要考到律師執照而已,我是想成為一個魏孝諭這樣的律師。」
要感謝的人太多太多,從父母讓我15歲時有機會接觸攝影,可能24歲時得步入立法院的原因 ; 讓我18歲的時候有機會學習英文,25歲的時候才有辦法面對英文面試,而何其有幸的能進入 Google工作。謝謝他們在我的成長過程,給予的支持、容忍及關愛,我才能有今天的一點僥倖。還有一路走來許多的貴人,去年五月剛進立法院不久便被交付一場公聽會的任務時,因對於區塊鏈相關議題大多是國外文獻,在困鬥之中發現臧正運教授的文章,不只即使且專業,在公聽會上老師說了一句「成者共榮,敗者共責」,是至今仍沒忘過的話。
如果認識我的人一定會問,那麼考試怎麼辦?我只想說「我不是想要考到律師執照而已,我是想成為一個律師」無論怎麼選擇,我都正在往那個目標更靠近了一點。我會成為一個律師,我要成為一個魏孝諭這樣的律師。曾經我的確有一個律師的夢,但我不知道原來夢想之外還有這麼大的世界,現在我相信有一天,只要夠幸運夠努力,總可以成就超越自己的事。
最後,期許自己前往新的環境、新的工作內容時 (附註2),仍然持續學習、吸收新知、戰戰競競、按部就班。不只做對的事情,也要把事情做對。每一次自我投資,都要像是在沙漠裡面喝水,將邊際效益最大化。並要有把自己野放到舒適圈外的勇氣,然後成就積極進取、主動學習且存活下來的能力。
附註2 : 採訪時尚未就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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